洛下

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


你看,我们都老了,再也没有那样的心肠。闻洛下消息,潸然流涕。可是他很年轻。——你生命的延续。他是你的孩子,莫非确实有一些天赐的敏锐。长安过日远,你是帝王啊,太阳自然在你的袖间。这是,注定的事。开国又是一件足够令人颓丧的事。只不过,你对人事还有一些未消磨的期待。洛阳是怎么样呢?它沙沙地响,在口耳相传的回忆叙事里摇荡,像一个梦想未出口时就已破碎。简洁史笔与缭乱的人面堆成高塔,纯白的尖顶本可以刺破梦里阴晴不定的苍穹,只缺少一点命运。洛阳何寂寞。洛阳。

琅琊的绿野浓翳里有时你感觉不到烧焚。但渐渐地,你频繁在梦里触摸那道荒芜的城墙。石墙层层环绕,隐约刻满那些尖锐、密集而终至颓圮的笑声。坐在高墙下,反复摩挲的长夜里,你终于明白这预示。你只是块占据了足够时间与空间的,寂寞的石头。


于是你向他提问。长安与太阳,哪个更远呢?你的孩子告诉你一个答案。它托举在海面,漂浮不定,却又触手可及。你再次问起他,群臣都寂静环列。这本来早已写好,是个佐证未来的帝王「夙慧」的故事。他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个答案的力量胜过时间。它溜得飞快,飞上那本《晋书》的扉页,使它镂成银灰的厚重的花,开满素蟫灰丝。然而当时它从你们的耳边倏忽略过,朝堂上不过荡来一阵阵风。你看着这个曾坐于膝上的孩子,他拥有一双真正的眼睛。很快你想到另一件事:即使你们参透了谜底,洛阳却永远都不会回来。

洛城已远,洛城已远。

后来的诗人写道,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你看,它都是要落泪的。早晚都会。不为你。只是为洛阳。



很多年后,你蜷卧在深宫里,即便铜壶倒置,也掬不起流逝的水滴。浅草都长满江皋,充满了不祥的死寂。但即使是这注定的死亡,太阳仍没有垂顾。你的孩子已经是少年,在苍苍的雾气里远目,衣领因湛露而苍白。他眸中的泪远比容色清晰。这个游弋在无尽的荒寒里的年轻人仰望你早已忘却的天色,似乎在咀嚼一种沦亡,慢慢地说:


不见长安。




每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晋明帝是多好的男孩子5555 而让我想起元帝,只需要这四个字,潸然流涕。

又,我绝不是因为某dlc才想起来写这个的!由于段子本身的原因和我刻意的原因,这必然是ooc的,所以我不想打tag,但是我写这个注定是为了晋明帝,所以还是打了他的tag∠( ᐛ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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