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


我上一次看雪国在十年之前。至今没有翻开第二次。那时候我不懂的,虚无是无法去填补的。只是那样地看人物,沉入水底,毫无预设与防备。我喜欢驹子,对叶子保持冷漠而疏离的好奇。像带着西洋镜,含一口清凉的晚烟。

看到她的人生,跪坐的姿势,持杯的态度,我时时觉得她分外可怜。我从来把可怜覆盖一层浮纱,心里先觉得她那样坚强。就如同我见到女性的美丽,一边艳慕,一边为她叹息。总是感到不住地神伤。叶子的出场是一柄刺,她冷淡的嗓音,尖锐的语意,提醒我这是一个故事。我翻书前已经尘封死去,饮酒入唇的瞬间抵不过荒凉。

我讨厌看书说,我是书里的谁谁。我自以为是谁,从前是谁,现在又是谁。我以为的人有何好处,我说我是他,又想说怎样的相似。当然我很清楚地知道,人类,在他遇见的书页里,散落着部分片片的灵魂。我也不想说书与书有相似的气韵,这让我显得能够读比较文学。或许过多地探索相似文化传统下的作品,会将某种古老的起源作为一切的动因。


因为最近接触到的作品,我常常在两个男性之间构想出一场雪国。之所以是男性,我觉得我还不需要在这里对自己的性别立场做出宣言。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是俗人。看到有些美,会不觉想到伤害。而看到某些相框里,玻璃缸里,水晶球里,一切阐释所构建的迷宫里,我是坐在火车上步入孤迥异乡的来客,一个(傲慢而)可信的现代人。车在向前开。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故事里有神女,有妖怪。


或许少年时看的书,一辈子不想再看了。稍微地探求一下原因,我觉得我无法面对那种失去。

那时候我喜欢驹子。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而今天却骤然理解了全部。到底是那一种好呢?行年渐长的理解,还是那种朦胧的云霞冲破黎明那样寂静而喷薄的喜欢。我看到叶子冷淡,而止不住地受到吸引;我看到驹子。一切都是徒劳的,那时候我还不懂得。但是我没有到八十岁,我为什么会懂得。我看到她读书,弹琴。搀扶着一个孱弱的注定死的男人,在脸上涂苍白的粉。她好像做了什么事情,好像怀有什么梦,好像……


人实在是不忍心回想。


糖炒栗子冷了,永远不会回到最初的香味。秋天就像一场漫长的告别。

那时候我还不很懂得,人生注定是一场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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