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芝。

他梦见那双眼睛。不自觉地伸手去触，那人的脸，像一种白得剔透的脂膏。雪纷纷扬扬落满了彼此的头发。对方眨了眨眼，蝴蝶在少年人的手上复生而又死去。他早就忘了那些问题，眷眷地曾缠绕他每个孤独的长夜，你在哪里，你快乐吗，你……是不是也会孤独，像我想你时这样孤独。对方还是有那双红色的眼睛，毫无保留地映出河上的夕阳。那是属于神明的眼睛。坠落在人的梦境里，像是天启。拥有着红色眼睛的美丽少年忽然回首。他走近了，确实擦肩，坐下贴近暗夜的烛，呵手护住了烛光。少年人侧卧在雪夜里，脸上生茸茸的胡须。烛火流下微弱的白蜡，好像烫在少年人的眉心上。火星溅上他漂浮的梦，是经年的雪在夜晚与梦境之间鼓吹白首。他忽然想，亲一亲这红色的眼睛。

他在黑暗里等着换眼睛。陪伴他十五年的眼睛已经取出，像拂去淡淡的尘灰。他知道它们泡进某种液体，莹绿深红，是杂彩的玻璃弹子。烛火有温柔的辉光，他几乎可以想见蜡烛是白色的，白得像荒诞的日影，他走在世界上无处不见的苍白，照他的心也照他曲折的影。他伸出手，不自觉地感受着自己的嘴唇。唇上曾有一点温暖的余温。他绝不想要承认，在这时候毫无保留地想起他。想起他曾经负压在唇齿，一整颗太阳般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