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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坠入夜晚灯火喧嚣的狂放。自人潮中转醒,只有火车揭下它相伴在淤泥,潮水和荒漠的古旧鳞片,铁皮垂暗淡的红,如疼痛敲打唇齿时淤积的沼泽。一个无性别的,长发而仰卧的人,就约等于一个女人;花坛里埋葬有情人的头颅,等同于冶游的折扇撕开盛夏的玫瑰。

一切关于铁轨和枕木的诗歌轰然奏响,时间煮沸后化成苍白的圆圈,渗入她呼吸均匀的眼睛。烟雾燃烧模拟人潮的花火,长夜寂寂然却甘愿做诗歌的河床。她经过它银白色细长如水草的肉,攀爬脊骨两侧对称而如水般流畅的刺。它背鳍的摆动如夜幕里静寂的冰山,浑然推移在漆黑的海洋。

它是青色的,期待着美妙约会的雨后和心中不染的莲灯洗出的颜色;吞一个人,在青碧的鱼腹中默想夜色笼罩的海岸与山河。景物流动的速度已经超过周天子的王驾在昆仑山间的往来,而她在尾鳍划水的声浪中抛弃深藏怀中燥热的岸上的风。

它的眼睛是绿的,绿色。她自以为爱过堆叠在初春和盛夏的深浅的绿,在浮蚁的酒间默想过映照楼船,栈道和桑田的绿,甚至在永劫的岁月臆想中清凉的绿,并不是这种颜色最准确或者精妙的定义。

人不会去想与绿色的眼睛分离。她握住那只盈动的眼睛。它眼光的一瞬即是眼光漫长的一生。她拾起这段禅意,撞碎在凄冷的鱼腹。她的手指烧成苍灰的枯木,仍翻开绿色眼睛上一层古老的年谱。她分享它了过去:远古被水的茫洋遗忘的山石,与潮汐同看过亿万年前恒星的涨落。它的骨与肉融成透明的酸液;无尽的幽深里,碎裂也看不清形状,还不及蜂房坍塌时博得几句惊呼仓皇的大地的震响。

在绝望的漩涡,它与她只是海上的浮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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