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汤谷

一个扩写

我也不知道写了啥,扩写还不如不扩(真诚


有一天,钟梦到王。他大约能操控自己的梦境。钟看到王,已经意识到他死去,而自己活着。梦是不会骗人的,它至多至多是一点未尽的幻想。

王弼对钟会说,等你活着享尽天年,我们会在亡灵的幽野上相见。他看到王在天上。是死者的天衢,深湛的青微银的亮。死者的天衢上接洛川,浩浩而东,邙山在深冬是格外地岑寂。早慧的人往往这样说,他们毫无负担地死去,徒留曾经的亲故徘徊在原地。而后者只是偶然地路过,甚至都不能说沾染了太阳的光辉。死去的人在天衢上走来走去,钟会看到王弼像一片行云,忽而西,忽而又东。

王弼说他们相见,只要他死。他好像总等着他,虽然生前王弼从未等过他。而钟会很清楚,他不是别人,所以不会死。洛阳要驯服他,而他也不在洛阳。他牵马踏在蜀道上,蜀道长满离离的青草。古来的王者都在这里烟云消散,他们的白骨可以堆叠,到我们凡人的天空。

他只是踏碎了多少骨殖,军帐外的兵士见到,他是衔着锋锐摧朽的宝剑,周身绕雾气青灯。钟会是何等人,阴阳命理,从来并不真心相信;他所以走过死亡,不过是确信王弼说的终其天年尚未,也永远不会到来。但那是王弼,毕竟是王弼啊。钟凑近了他梦想里的王弼。

王弼那么远,在洛水上。他只好不断不断地靠近,溯游而上,洛水毕竟有熹微的星光。没有人在河边摇橹,王弼独自地在水上。他总是靠近他,但又不敢完全地靠近。这毕竟是梦境,钟一向最知道,此时又岂能不知。但他仍然不能靠近。那是王弼啊。躺着的,装在一个木盒子里,长满了花绿的斑驳。但此时,他觉得王弼完全地微笑了。

他负气说,你都不肯给我一片白骨。他也惊讶,他竟会生气。虽然王弼曾经祝他活着,王弼也并不想念他。小盒子里的王弼不会知道世界的变化,钟会吧它放在山上。他从来不回头,也从未去看他。但是王弼还盘踞在他的生命里,是爪牙的虎,回首的蜿蜒的蛇,盘踞的狰狞的月光。钟会西出不返,剑阁磨朽了剑,蜀道长满了骨,扬帆使洛水干涸,但是他离他越来越近。那个张王弼的,仅剩下未被虫蝨和食腐的生物吃掉的少年的头,还是在梦里看着他,在魂梦的罅隙里,对他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是永远地错过了,那种王弼的,少年的,古典式的死亡,永远与他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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