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犀象

俏姑娘雷梅苔丝:)

细节死(抖~

 

因为元妃生得美丽,举止婀娜。她是燕国孤独的命运里唯一向上飘举的雷梅苔丝。

她在二十五年前从莲花里长出来。燕王在邺城的垂柳里执起她。元妃伸出手,脱下闺中的长袍,露出腿,站起来,向着他走。元妃这样跟着他,走过燕的帝王的陵墓,走过她父亲的坟冢,走过他曾经的妻子,她据说曾闻的两个女人的白骨。

 

她是这样地爱慕英雄。幼时在庭中所学的娴熟婉娩,可以涂抹黄金的后冠。今天见到燕国王宫里翻涌的新事,就如同见到史册的铜镜。人们对贤媛的眼睛报以期许,但是人为什么要活在他人的期待中,如同马背上落日下包裹着棉絮驱赶着牛羊的女人。

越是英雄,越是注定在年老时犹豫疲弱。她坐着陪伴他的影,看他明明白日下陷入长日不歇的过往的迷梦,不知道他七十年间起伏的河汉里是否有翻涌的人潮。他的全盛早已经过去了,他轻车意气快马风发的少年时代,他折戟沉沙伫立寒流的整肃军容。她在老人的髭须里找他旧年的心事,任由他齿牙抵住她舌根时潮湿的腥味,想起她嫁给他时一整年的飞花。

 

他们就像是孳生的岁月的种,漆黑的云幂下白昼的宫廷里,罗帷舒卷,玉阶岑寂。她在春天嫁给他。她一生都没有见到邺城的春风。

他爱她有美丽的姿容,像古史里的艳女,败坏道德的娈宠。这样的美往往有倾国的意态,少艾的容姿在这种“祸国的美丽的女人”框架下呈露无暇,人们越是贪慕她们的罪名,越是自诩为君王。他常将她置于牡丹丛中,端庄得好像画屏上的飞鸟。

她握住他。她握到霜白的云幂握到达达的马蹄握到贲张的潮水握到燕国的雪握到焉支山上的红花。

 

她对他说。她尽情地看他,乌黑色的眼睛,一双珠子,溪水下千年磨转。他的汗水滴下来落满了她的脸颊。陛下把我当做什么,又把自己当做什么。如果陛下把我当做皇后,我就会有皇后的命运。皇帝视她作乱政的女人,翕张着嘴唇,要饮她含毒的亲吻。

她搂住他。有时候她以为她搂住了朝阳。她赤足走在金乌啸唳的大地,艳阳的光辉照过她女性的皮肤,黏腻如同岁月攀爬的褶皱。她搂住的只是一捧白发。

 

在皇帝死后,人们闯进元妃的宫殿。重重的纱幂迎风狂舞,他们把一层谜题掀起,又把一层真相隐去。看到了,看到了。庭中站着一个女人。愚蠢的人想见她的脸,想见她的肉。而女人只是抬起头。她是有,燕国一样的颜色,燕国一样的芬芳。毫无感情地看他们一眼,似乎感慨这覆灭也让人轻微、轻微地惆怅。这时候元妃化仙而去。凌波艳影,水月镜花。她宫阙外的继子,新生的皇帝张眼看到这离去,锈蚀的脑壳里流淌下一滴褐色的松香。


郎在十重楼,女在九重阁。

郎非黄鹞子,那得云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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