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如前洒泪时。

人们都老了。再也没有那样的心地,对着新亭也无法哭泣。人们这样,登上了江中的孤屿。远望可以当悲,这是亘古的意思。此刻远望,正当哭泣。

领头的人说,国家正思良臣。你们倒是哭啊。

于是。

姓王的年轻人哭了,姓袁的年轻人哭了,姓葛的年轻人哭了,姓陆的年轻人哭了。年轻人正值激烈。老的人有泪纵横,但毕竟还是能纵横。临风正有一种慨然的样子,扶着襟袖倒是不需要人来为他拭泪。洛阳好像是存在吧,好像是流血吧。古代的王有爱马,他那样地爱它,在马死后要群臣来为它送葬。在它活着的时候,称它为大夫,为将军,用甘美的枣脯喂养它,用文饰的衣绣装饰它,用玉阶和屋梁承载它。王所以为爱者,国人以为不然。洛阳即便是存在,真实地存在过,真实地沦落着;在凄楚的哭声中雨打衰荷。它也如此轻微地浮起,银亮的鱼在水里也露出苍白的肚皮。

衰老长在每一个人的掌纹里,长在脆弱的骨的指节,像刀刃一样薄的叹息。流布在皮肤上的汗液里,心血沥干的淋漓里。前代的人,驱赶着马追着沧海挥着槊扬着戟,想要挥手去握住太阳,太阳却早已逝去。

人会在世界里翻覆。愤切,哀楚,歌哭。而人觉到衰朽的那一刹那,正是,大不如前洒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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