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青绿

应该能看得到吧?试一点颜色。看得到颜色请告诉我!

果然还是,活着比较好呢。我怎么会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

最后才开始想标题就,……随便用一下。


今天切了柠檬,正巧也有黄瓜。就拜托匀了一根。擦成细片,叠在白瓷碗里,缕缕像通透的水晶。想起我拥有一些太阳般的果实,柠檬,菠萝,糖腌好的百香果酱。还有春庭的绿色,适宜去咏沈约《丽人赋》的:透着晚日昏黄的灯光看,碗里新熟的蜜瓜。完全是绿色,照的时候深挚清浅,色泽流转,像积玉的沙滩。那是一种直指人心的甜味,只是甜,而如沁。这应该是,亭亭似月,燕婉如春。


一瞬间想到古诗说,真是美好的配色。“绿兮绿兮,绿衣黄里。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是不是这时候就要开始思一些古人呢?古人就没有喝过这样的柠檬黄瓜气泡水。如果中唐时代,元稹同白居易行乐时喝的是这种水,大概世界就大不一样吧。因为“天下唯应我爱,世间只有君知”。饮酒的友人通常风流雅量,酣醉时的一杯水,难道不像是盛夏的雪山。我们,诗歌之外的人,都好像干涩了;铜绿生锈的马,秋风连雨的江。

如果像同一时代,刘郎送柳生到天边去。江南卑湿,人命都不能得以久长。春风知客返,会送一枝柳条。知道一去未见能返,就饮一点柠檬和黄瓜的清澈的水吧。虽然长安有连城的金玉,但是金玉,也不过如此碧色。种桃道士今何在,桃花是滟滟的红,野地里临春恣意,只等有心人无心地摘。如果再泡一点粉红的桃子,在年老的、春风的杯盏,颜色就鲜妍得使人悲哀。


啊,在十几世纪的佛罗伦萨。波提切利提笔去画永恒的春天时,女神所倾倒的酒杯,众神所啜饮的仙露,谁知道是不是这些呢。坏心的美第奇,给小孩子涂抹剧毒的金粉。他们光耀的祖先洛伦佐还在的时候,城市的窗户开阖,都装饰碧绿的月桂花。


建安时的人都喝酒,那时候天阴沉沉的,总觉得不太好推广这些。如果在洛阳的大街上买黄瓜,几百年总会有强力的竞争对手,铜驼巷陌白堕春醪。争如到南方去。江东的春水驿路边切一点柠檬。如果捉到路边随便一个人,先生,可以买一点黄瓜么,温柔鲜丽,清澈得像夏天。柠檬切细,可以佐吴地的洁白的盐。还有你所爱,甜美的蔗蜜和糖霜。可是,路过的人究竟读过卡尔维诺没有呢?是否想起,女人长着一口漂亮的牙齿,直率地望向你的眼睛。“卖菜的小贩抬起头来,仿佛是,我的祖母。”未见得一定喜欢柠檬,因为是酸的东西,有一天配可乐,才知道它的好处(配过了);或者配酒,不知道如何配那时的酒。但一定会喜欢黄瓜。因为:“泛泛绿池,中有浮萍。”


水杯是青绿山水的玻璃,平时惯常用,但是小。小而美。背地嵌了一座玲珑小山,倒了水仍然清澈,柠檬碎洒的果肉有点类画上腻落的金粉,黄瓜片轻而重叠,只能算是天阶飘降的水泽。气泡像亘古时诗歌里遗落的山川。

然后是翻出几个杯子,那些好看的东西,都有年头了,一只仿佛牛奶瓶,我记得我捧着,软垂着头发的样子。找出的都是春天的颜色,线条清晰硬朗,姿态高挺皎洁;像希腊的多利亚柱式。有一只粉玻璃,光焰灿烂;还有粉红的瓷杯,内里乳白;还有一只白底,绘繁野的樱花。可以分分开,加一点蜂蜜,加柠檬汁、百香果酱,加代糖。


人生是可以期待的吧,毕竟有,新芽竹笋,细核杨梅。芙蓉玉碗,莲子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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