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姬少有美誉。人们常看她往来的车驾,彼此交接说,羊姬大约是要随她的郎君,出入青云的。不日羊姬果然出嫁。一路青尘白埃,天垂甘露,湛蓝澄碧,算是青云的现实之想。
白马青丝,绛帐红烛,晚时韶光转半。一女忽入。羊始不疑,却下幂篱,见殷殷的白骨。
女道,我来见一见新妇。人道出入青云,谁知道她的婚姻始于一段白骨。羊大觉有趣,见女襟袖风冷,宛转伸出一截手骨,骨节嶙峋摩挲。
羊垂首无语。米白和碧绿色的蜘蛛蜿蜒而下,白若珠贝之璨,绿偏转微光,若蛇的鳞片。那蜘蛛一向憩息在她覆面的纱上。羊姬在面颊上感受到她的白骨,室内微风薰暖,而有遗世的冷意。
女伸手似乎是想牵她。她的纱无风自动,在幽夜的光照里面容模糊,也生出淡淡的绯色。羊姬好奇她的脸。但她不能再靠近了,她听见幽咽的泉流,滚滚的水。一个拢着芳花的国度,也许是地狱切齿的回响。
羊忽笑呼曰,姊。而女不应。
羊姬站起执壶,女坐而饮酒。
奄奄黄昏,寂寂人定。这时候是羊姬离女近了。她的衣袖偶尔拂过白骨,她觉得她骨头上油油地生花,骨头几乎可以嘬出声响。凄寂的、扶疏的花,如光转烛盏,像蝶飞一样摇曳,她十五岁拥漫天的花雨,凄凄地背面春风下。
米大的蜘蛛两两缠抱,碧绿米白,宛若首尾相扣的宝石珠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