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芝。

飘零天涯的花 02

茜纱窗下，我本无缘。

我很小的时候把警幻仙子赋抄在横格本上，时常观瞻，觉得用词十分美丽。至于诔，是完全读不懂的。后来才觉得这本书，它作为一部小说的好处，始终是作为一部小说的好处。和那些真正的赋真正的诔比起来，文辞的本身，写得都很平平。不能同王法护相比，不能和送别南浦的江淹相比。而同样彰明的，这本书是一个确定的文本。文笔在文本里的光辉，就好像灯芯草在水中闪烁。为什么我们反复地说茜纱窗。除了关合的情节，它的笔致是难得的好处。

诔这时候已经不同于南朝的问题，有这样别致的开头。惟太平不易之元，无可奈何之日。无可奈何，听上去有飘荡的美感，宛若花的摇落一样。为什么无可奈何会用来说花的落去呢？又在这里作为哀诔的开头？至于太平不易的时节——诔的文体当然多是套话，可是：我们的世界不可撼动，无法摇落。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还是会有细弱的想念。

我们都知道诔的主人，和他所悼念的女子。他们当然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但从另一种角度上说，作家和他的素材，其中未必有很真切的深情。——人所以为的那样。文学本身是一种抽离。每一个提起笔的人，仿佛是别有另一种身体里的灵魂在牵引他的画笔，它从无定的海中来，运笔即是越过情绪的山峰。

后来再想时发现，林黛玉和晴雯没有那么熟悉。而人和人有惯常的隔膜。唯有这样才能毫无忌惮地说“她又不是我的丫头”，薄命是一句听起来很轻微地哀悼，而人在悼念自己的时候多半是几无觉察。